同城炮友

   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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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因为一场车祸,蒋远的生殖器被连根斩断。虽然已经有了孩子,可没有夫妻生活也不行啊。他命悬一线被抢救回来后,跟老婆毛莉提出离婚。

    毛莉说:“不干那事就不干那事儿吧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
    但“那事儿”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是正常需要,蒋远于心不忍,叫毛莉自己去寻个靠谱的相好,别搞得大张旗鼓就行。

    半年过去了,毛莉真的忍不住找了个相好。

    有一次蒋远无意中看到那男人送她回家,他认识,男人叫小奎,工程师,在毛莉婚前婚后都痴心不改地喜欢她。

    蒋远心里挺难受的。难受也没办法,他又不是皇帝能给老婆提供锦衣玉食,毛莉对他不离不弃,他就应该扔掉尊严。

    毛莉和小奎好了一年多。有次小奎去看工地,被一根从天而降的钢管砸中。

    弥留之际,毛莉去看他,他艰难地说:“我怕挺不下去,我要是走了,就把我的那个……移植给你老公吧。”

    蒋远一直没能得到移植,是因为没有供体。现在有人主动要给他,他就像失去双腿的人渴望奔跑一样,什么都没想,只有一个念头:“要!”

    小奎脑死亡以后,医院给蒋远做了移植。

    移植很成功,半个月后,新器官可以尿尿,三个月后,可以正式投入使用。

    蒋远像新婚之夜那么激动。他从她的发梢摸起,一直摸到她潮湿的脚心。两个人的情绪都上来了,他充盈、饱满地占有了她。

    可在结合的一瞬间,蒋远有点别扭,新器官虽然已经属于他,他却觉得一万根神经里面有一两根连接得不好,双方契合得不够全方位。

    毛莉倒是很兴奋,很快就双腿勾紧他颤抖起来。

    蒋远的心里忽然蹦出一个问题:“和她行欢的人,到底是我,还是小奎?”

    毛莉每晚缠着他要,蒋远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。小奎是故意的吧?我的身体在出力,小奎的生殖器在享受。他留这么个把子在世界上,就是为了继续和毛莉好。这哪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,这分明是挑衅。

    蒋远比失去生殖器时更不高兴。看着毛莉扭着小腰迎合他,他不高兴;看着毛莉一边做饭一边唱歌,他不高兴;看着毛莉在上床前沐浴焚香准备好事儿,他更不高兴。他觉得屈辱,他觉得被利用,他觉得被玩弄,他觉得全世界都在嘲笑他。

    不行,他要报复。

    一天出差,蒋远叫了个小姐。小姐要帮他口,他不让。

    小姐娇声说:“不加钱的。”

    蒋远说:“不加钱也不行。”他怎么能让小奎得到这种享受。

    报复一次,就上了瘾,总想找陌生女人“报复”。

    两个月不到,中了招。他看到小奎的遗物上长了个小红点点,他竟生出快意,没有管它,心想烂了才好呢。结果小疙瘩长到腹股沟,他自己也难受,不得不去医院。一检查,性病,治疗期间不能有性生活,伴侣也得带来检查。

    再也瞒不下去了,蒋远只好向毛莉坦白。

    毛莉气得发抖:“我哪点儿对不住你?!”

    蒋远心里有苦说不出来,只好低声下气地乞求毛莉一起去医院。好在最近两人性生活不频繁,毛莉有惊无险。

    蒋远要打点滴,毛莉在旁边陪着他,满脸怒气:“你要管不住你的新玩意儿,就直接拿剪刀咔嚓了算了,别在这儿羞辱我。”

    蒋远又舍不得,他痛恨假肢,但假肢让他变得完整。

    “没志气!”毛莉说他。

    “好心被当成驴肝肺!”这是在替小奎说他。

    蒋远憋了很久的火噌噌噌往上窜:“你倒是无所谓,反正左右都是你男人,合体了还是你男人。”

    “当初不是你让我出去找人的吗?!不可理喻!”

    毛莉走了,蒋远仰头看着药水一滴一滴往下掉,心里哀凉得要命。

    蒋远病好了,又开始寻花问柳。这回他接受教训,知道爱护好自己的“假肢”,回回都戴套。

    夫妻关系越来越不好,远不如他蹲着尿尿那两年。

    有天和同事去嫖娼,同事也认识小奎,打趣他:“这玩意儿长你身上,可比长他身上爽多了。”

    蒋远一听,醍醐灌顶:“是啊,我这到底是在报复小奎,还是在又花钱又出力地向亡者献礼呢?”

    顿时不想去玩儿了,恹恹地回家,在卫生间里掰弄他的新器官。他对这玩意儿又爱又恨,又熟悉又陌生,同时对自己的无能痛彻心扉。

    毛莉回来了,像以前一样,没点好脸色,包一放,就开始吼孩子写作业。

    蒋远心里有点愧疚,到床上去等她。毛莉过来时夜已深,蒋远伸手去摸她。

    “滚一边儿去。”毛莉说。

    “我以后再不出去找人了,我发誓。”

    毛莉白他一眼,阴阳怪气地说:“找也是应该的,以前我在外面找过人嘛,你不找,怎么平衡得了?!”

    “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儿。”

    “那是怎么?”

    “我嫉妒小奎。”他终于肯说了实话。

    毛莉倒下来,半晌没说话。

    “他年轻,对你又好。”

    “人都死了你还跟他较劲?”

    蒋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复杂的感受,想了半天,他说:“要是我之前找了个女人,而你没有下面,后来你没办法,把那个女人的下面装到你身上,你说我每次和你好的时候,你会不会觉得便宜了那个女人?”

    毛莉翻身过来看着他,眼睛里亮晶晶的。

    “哎哎哎,你别哭啊。”蒋远慌了。

    “那就把它割了吧,咱不便宜任何人。”毛莉跳着起床,作势去找刀。

    蒋远一把抱住她:“毛莉我错了。”

    毛莉哭着大叫:“你知道有多少次他乞求我离婚跟他走吗?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走吗?不是搞事儿,是感情,感情比搞事儿更重要。搞事儿是刚需,换谁都一样,但是感情没法换人!”

    蒋远心软了,他觉得自己很混账。他们一起走过那么长的岁月,好的,难的,都挺过来了。现在问题得到解决,他实在没有理由再无事生非,伤害毛莉。

    感情就是这样,总觉得别人是受益者的时候,意难平。考虑到自己是受益者的时候,才会自省。蒋远开始积极修复夫妻感情,毛莉带着一丝理解和一点矜持,也在慢慢原谅。

    两个月后,蒋远忽然发现手术连接处有些红肿,去医院看。

    医生问:“抗排异药在吃吗?”

    “一直在吃。”

    “还是有点排异。有些人的排异反应出现得慢,如果发展得不好,可能要手术摘除。“蒋远心里“咣”地一声。

    毛莉下班回来,听说这件事,一直沉默。

    蒋远急了:“你别不说话呀?要真的摘除了可怎么办?”

    毛莉沉着脸,长叹一口气:“我总在算我什么时候绝经,可能十年?八年?咬咬牙就挺过去了吧。”

    说得蒋远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:“不行,绝对不行,倾家荡产也得治好。”

    这次是蒋远拖着毛莉到处去医治,像拖着一台爆胎的破车。去了几家大医院,换了三种抗排异药物,病情终于稳定,蒋远长吁一口气,他再也不想作了,作得真累。

    晚上他在卫生间观察这物,把浴霸巨亮的灯打开,观察了一会儿喊毛莉来看:“你瞅这儿不红了吧?完全好了吧?”毛莉仔细看了一会儿:“应该是没问题了。”

    蒋远竟脱口而出:“哎呀妈呀,吓死我了。”

    夜里两人又打了一炮,这一炮很平静,老夫老妻的一炮。

    第二天早上醒来,蒋远说:“喂,我给你讲个事情啊……”

    毛莉迫不及待截住他的话头:“我先讲我先讲,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。”

    蒋远瞪大眼睛,他也正准备讲自己做的梦,他梦见小奎。

    毛莉说:“我昨晚上梦见小奎,他说在那边儿没有了这玩艺儿,很痛苦。但是当初他叫我离婚我也不肯离,他知道我对你的感情,觉得成就了咱俩,也是好事,叫我珍惜,别跟你闹别扭。”

    蒋远很震惊,他做了一个差不多的梦。他梦见小奎问他:“过得怎么样?”

    他讲:“还行。”

    小奎没好气地说:“你倒是爽了,爽了也不领情。”

    这也太巧,夫妻俩觉得可能真是小奎在托梦。他们第一次,决定去小奎的坟上看看。

    小奎埋在一处荒僻的陵园,墓前放着一把塑料花,几个干掉的水果。

    夫妻俩叹了口气,把墓碑擦干净,开始烧纸。一烧纸就有旋风,早就听老一辈人说,旋风表示亡者在收钱。

    蒋远说:“你这家伙,收钱收得还挺快的。”

    呜咽的风声像是亡者作出的回答:“人死了就永远死了,活着的你们还不抓紧时间享受,大好时光里折磨自己,折磨别人,折腾个什么劲呢。”

    【完】